“吴欣凤?”
那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试探,又似乎带着一丝隐约的期待。
吴欣凤的心头微微一震,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悄然爬上心头。她紧抿着唇,眼角的余光不易察觉地扫过身侧,仅仅一瞥,便捕捉到了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——果然是他。
冯滔。
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,在吴欣凤的脑海中浮现,也同时唤醒了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片段。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,便如同潮水般涌来,将她瞬间拉回到了那次略显尴尬的初遇。
说起来,那还是她和冯滔的第一次见面。
那次KtV聚会,是热心的老乡李平攒的局。李平和她一样是外地来务工的,又同是老乡,天然就多了一份亲近,关系自然不错。李平和冯滔都是车间里的机修工人,平日里便相识。
那天,李平热情地说要组织几个朋友去KtV放松一下,也热情地邀请了她,想着都是老乡,多个朋友也热闹。
推开KtV包厢的门,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,劣质香烟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,令人微微皱眉。
而那个男人,冯滔,一拿到麦克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,手舞足蹈地霸占着舞台中央,一首接一首地唱着那些在她听来毫无韵味的口水歌,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,活脱脱一个麦霸,根本不给别人一丝一毫抢麦的机会。
更让吴欣凤难以忍受的是,冯滔的歌声实在不敢恭维,跑调破音如同家常便饭,却依旧沉醉其中,旁若无人地嘶吼。
这种既缺乏自知之明,又极其自我中心的做派,让向来注重个人空间和他人感受的吴欣凤感到生理上的不适,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是她喜欢的格调。
她只能勉强应付着,又推辞不掉大家的热情劝酒,被半推半就地喝了几杯啤酒。
酒精让她开始感到一丝昏沉,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,最后索性身子一歪,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,在KtV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朦胧间,她做了一个甜美的梦,梦境是如此的清晰而美好,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而广阔的花海,空气清新得令人心醉,耳畔是清脆婉转的鸟语花香,与眼前的喧嚣嘈杂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。梦醒时分,现实与梦境的落差,更让她对眼前的环境感到厌倦。
吴欣凤实在不明白,为何在这茫茫人海的工厂里,在这无数个平凡的早晨中,偏偏会在今天,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,再次,而且是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,遇到这个让她回忆起并不愉快过往的男人。
她下意识地装作茫然四顾的样子,眼神空洞地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,仿佛只是在徒劳地寻找声音的来源,又仿佛在自我安慰,一切不过是清晨的幻听。
然后,她迅速地收回目光,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早餐队伍上,努力说服自己,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,那一声呼唤,也不过是清晨微凉的风,轻轻拂过耳畔,不着一丝痕迹。
“今天的油条看起来炸得真不错呢,金黄金黄的,肯定酥脆可口。”吴欣凤在心中默默念叨着,试图用美食的诱惑来转移自己那份突如其来的局促不安。
她甚至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,向前挪动了几步,本能地想要尽快融入人群,用周围的人潮来隔绝那份突如其来的尴尬与不适。
然而,事与愿违,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轻易放弃的打算。
吴欣凤敏锐地感觉到,背后似乎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,正紧紧地追随着自己。虽然没有再次听到呼唤,但那份如芒在背的微妙感觉,却如同无形的丝线,紧紧缠绕着她,让她更加难以自在起来。
她不由得加快了排队的速度,终于,轮到她点餐了。
热气腾腾的早餐香气扑鼻而来,窗口内,各种色泽诱人的美食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,若是平时,这场景肯定能让她食欲大动,胃口大开。
可此刻,她的心中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,胸口微微发闷,竟是丝毫提不起兴致。
“阿姨,麻烦给我来两根油条,两个肉包,再加一杯热豆浆,谢谢。”吴欣凤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,略显低沉,尾音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她快速地接过热腾腾的早餐,付了钱,便如同身后有无形的催促般,头也不回地端着餐盘,朝着食堂相对安静的角落快步走去,只想尽快找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,躲开那道让她浑身不自在的目光。
她略微环顾四周,最终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,背对着食堂门口的方向落座,希望用这样的方式,就能彻底摆脱冯滔的目光干扰,至少在心理上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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